12月初香奈儿的一场大秀，把西湖和可可香奈儿收藏的乌木漆面屏风链接到了一起，也让西方曾经盛行一时的“中国风”（chinoiserie）审美回归国人视野。

　　台州学院青年教师杨舒蕙也关切到了这种美学关联，她研究这种因为明清“外销画”而引发的中国热有一段时间了，不久前，她刚刚通过数字手段发布了自己的全新艺术作品，在作品中，西方“中国风”同样被呈现在了画面中，成为画家对杭州的表达方式。这个系列，被她命名为《斯芬克斯的世界·杭州故事》。

　　近日，在杭州市滨江区海创基地香港·杭州创新创业服务中心，通过一场格外的简单的发布活动，杨舒蕙上线了她的原创数字艺术品《斯芬克斯的世界·杭州故事》。一组7款超现实主义作品，粗看好像不怎么杭州，细看却又会觉得“怎么不是杭州？”

　　斯芬克斯是杨舒蕙和合作伙伴阿久一起创作的以加拿大无毛猫为原型的一个艺术ip，也是这套《杭州故事》的主角。一套7个画面，乍一看觉得怪诞，细看则处处杭州。

　　有一幅画是身着劳动装的斯芬克斯正躬身向筐中倾倒物品，这是作者童年关于茶农采摘龙井茶的记忆，杭州元素呼之欲出。另一幅画上，斯芬克斯脚踏彩色祥云腾于半空，正奋力挥舞双臂拉紧松弛的风筝线。斯芬克斯着装造型满是传统气息，身披鱼鳞半甲，赤足且腕戴双环，矫健宛如哪吒。这个趣味十足的画面，蕴含着画家对杭州非遗技艺和民俗文化的情感，以及与风筝一同在空中飞翔的童年幻想。还有一幅画上，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一艘华美的巨型游船随波起伏。游船前端绘有传统狮头纹，船身以茶叶、回纹装饰。这艘古代巨型游船承载着画家对杭州水文的记忆。那托着游船的蓝绿色水面，既是西湖，也是钱塘江，更是她内心波澜的映照。

　　杨舒蕙是杭州人，她在提到这组《杭州故事》作品、谈到自己对杭州的情感的时候，引用了著名导演贾樟柯的一句话：“只有离开故乡，才会开始理解故乡。”浙江大学传播学博士毕业后，杨舒蕙在杭州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去了外地。在离开之后回望杭州，青绿之色依然是杭州四季的色调，山水相依仍旧是杭州的象征，然而她对杭州已不用地名来标注，求是村、植物园、灵峰、北山街、南山路，都抽象为一种感受，那是对融入血脉的文化基因的表达。所以，1000个杭州人心目中有1000个杭州，但它们都是可以被一眼认出的。杭州，还是杭州。

　　《斯芬克斯的世界·杭州故事》是杨舒蕙“斯芬克斯的世界”的第二部分，第一部分叫《斯芬克斯的世界·中国故事》。杨舒蕙的画笔下，“斯芬克斯”是文化的灵媒，链接着中国和世界。可能在有些人看来，长相就很怪诞的猫，让画本身也不那么好理解。实际上，超现实主义也好，魔幻现实主义也好，赛博朋克也好，都是作者内心的投射，所以当作者自己来解释这些画的时候，不难发现，画也是很直白的。

　　杨舒蕙在解释自己的画作时，提到她近年来对外销画的兴趣。对所谓外销画，就是专门仿制西方绘画技法、风格，以中国风景和人物为创作对象而产生的作品。它是由熟悉西洋画的中国画师创作，再由外国商人销往欧洲、美国等地区，成为外国人了解中国的一种画作。

　　时至今日，很多西方人对中国的认识还停留在那些外销画的印象里。外销画的艺术成就不高，但是很接地气，也成为文化研究的史料。甚至对西方的审美潮流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如香奈儿对中国屏风的喜爱。杨舒蕙则是在自己的作品中对外销画和中国风进行了分解和重构，创造出了一个谐趣的杭州图景。

　　如上文提到的采茶的斯芬克斯，这一情节源于清代外销画《制茶图》中的一幅，原画描绘的是茶园采茶的劳动场景。杨舒蕙把茶农采摘龙井茶的童年记忆和外销画相结合，通过裁剪、拼贴与绘制，不仅保留了原画里的建筑、池塘和茶筐元素，还让斯芬克斯巧妙地融入其中。又比如，《杭州故事》系列中有一个场景是：在青山环绕的一处空地上，斯芬克斯、两位京剧扮相的“水怪”和一位“虎人”围成一圈，还有一匹蜷卧在地上的马，构成了类似唐僧师徒四人休息的场面。这里的青山取材于明代仇英所绘青绿长卷《玉洞烧丹图》的局部，两位“水怪”都来自《百幅京剧人物图》，他们手持兵器，一在前一在后，相向而立，宛如这处秘境的守卫。有多少杭州孩子，不曾幻想过在西湖的群山中有神仙居住，有奇幻动物？无论是青绿山水，还是类似于《西湖民间故事》的场景想象，都是最杭州、最中国的内容。

　　站立在松树和太湖石旁边的斯芬克斯，它的造型来自于京剧脸谱以及路易十四的肖像

　　当然，被杨舒蕙掰碎了揉进作品里的，不单单是外销画。《杭州故事》中斯芬克斯也有这样的造型：上半身是传统京剧戏装，下半身是欧式古典服饰中的紧身裤和皮鞋。它的身边是杭州公园里常见的松树和太湖石。杨舒蕙说，这一造型一半是以《百幅京剧人物图》中的角色画像为原型，另一半则融合了《路易十四肖像》的独特样式。特别是那踩着高跟鞋、身着紧身裤、双脚一前一后的侧身站姿，和原作一对比，可以感觉到一种戏谑。斯芬克斯的世界链接的是多元的审美，中国元素被置于更丰富的想象之中，为认知杭州提供了新的视角。

　　基于外销画迭代对中国元素的呈现，用更宽广的视野来审视中国风，是杨舒蕙这个系列作品的特点之一，但是对于艺术创作者来说，《斯芬克斯的世界·杭州故事》的特别之处是，它是数字作品，不存在于任何一片纸上。《杭州故事》数字收藏品合作方，藏链科技的负责人王建全介绍，这是一款3d数字收藏品，比线下作品拥有更丰富的形态，比如可以是动态的，也可以是拥有后续权益的，充满了想象的空间——或许有一天可当作这一个数字ip衍生产品的抵价券，或者是作为某个景区的门票。就作品本身来说，超现实主义题材在线上的认可度，也会比线下更高，毕竟游戏、动画、影视都在线上拥有更多次元用户。

　　王建全还表示，对于艺术家来说，数字收藏品还可以搭建一个社交圈，互不相识的人可以因为共同的兴趣在这里找到交流的平台。《杭州故事》每套29元，这就让“看不懂”的艺术品更接地气，成为艺术界下凡的仙女，让艺术审美推动公共审美。杨舒蕙则表示，她和创作伙伴正在探索一种新的艺术家生存模式和艺术作品传播模式，未来想通过新的技术，打造沉浸式元宇宙，将“数藏”的概念和实践形式迭代到一个新的高度。